2014年3月1日星期六

問世間情為何物


    拉著少女的手,好像回到十八九。
    拉著情人的手,一股暖流在心頭。
    拉著同學的手,只恨當年沒下手。
    拉著老婆的手,好像左手拉右手。(一點感覺也沒有)

    朋友唸這首順口溜給我聽時,我覺得那只是引人發噱的詞,唸著好玩罷了。拉著老婆的手,不是都希望天長地久嗎?婚禮上,男女主角不是當衆發出愛的誓言嗎?結果一件"婚變",令我們都儍眼了,我還沒有清醒過來,事情就結束了。

    事情是發生在去年,有一天,我臺灣的好友打電話來,說她朋友的女兒玲玲,要來紐西蘭遊學九個月,問我可否就近照顧。當然,一個女孩子來到這個人地生疏的地方,我們是應該盡盡朋友之情,地主之誼。
   約好了週末去看她,那是個艶陽天,我們開了二十多分鐘的車程,終於來到一個大莊園。大大的院子中央有棵大樹,樹下種滿一大圈君子蘭,車子可以在那迴轉。我們在院子的一角停好車,往上層的花園走,才知道我們下車的地方,原來是他們的後院。上層的花園,有條小徑直到前院。院子整理得很漂亮,花團錦簇,還有個小小的涼亭,花園的盡頭,有一個寬敞的陽台,站在陽台上,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碼頭和小船。
    這時我們看到一個女人,尖叫地從繡球花叢那頭奔過來,穿著一件深藍色熱褲,上身是一件無肩帶的淺藍色泳衣,全身溼透,頭髮還掛滿半邊臉。中年發福的身材有點臃腫,腰際間多餘的肉,被熱褲擠出一半來。她和我們揮揮手,指指身上的衣服,說她想一面日光浴,一面整理院子,結果遇到"大雨",原來她老公拿澆花的水管來噴她。他們都應該有五十多歲的年紀,還能像小孩一般笑鬧玩耍,不難理解他們恩愛的生活情趣,非常令人羨慕。男主人很熱情地請我們進入室內,諾大的客廳,擺放許多古董家俱,還有旅遊帶回來的異國情調紀念品,牆壁上也掛著他們拍攝的風景照片。他一邊解說,我們一邊慢慢的瀏覽。
    玲玲聽到我們的說話聲,跑出來迎接。是一個秀氣典雅的女孩,白晳的肌膚,纖細的身材,穿著素雅,笑咪咪地領我們去她的臥室。格子窗外種了一棵紫藤,光線透過縫隙照得室內柔和明亮。她説她的Home爸和Home媽都對她很好,Home媽是位老師,常和她聊天,並教導她的英文,所以英文進步很多。她覺得她很幸運,能遇到這麼好的Home stay家庭。這時夫妻倆己備好茶點,我們便在那花園的小亭,享受一個很溫馨的下午。回家的路上,還回味他們開朗的笑聲,風趣的言談,內心深處很羨慕這對幸福夫妻。
    之後,我們常和玲玲連絡,她總是很開心地說些他們生活上的趣事。她又多了一位室友,從哥倫比亞來,很好相處,他們這個"家庭"越來越熱鬧了,Home爸媽也常帶她們度假,知道玲玲一切安好,我們也就放心了。
  突然有 一天,我接到玲玲媽媽的電話,問我是否能讓玲玲來我們家暫住,說她Home媽離開了,夫妻要離婚了。她擔心女兒跟一個大男人處在一間屋子,不太安全,又是一個受到婚姻打撃的男人⋯⋯。我心裏想這是絕不可能的事,可能聽錯了吧!?可能是誤會?可能是吵架?
   第二天找到玲玲,玲玲說她Home爸很可憐,已經兩天沒吃沒睡,自個兒喃喃自語:「結婚29年了,能夠說走就走嗎?難道29年的生活,一點也不值得眷戀嗎?⋯⋯」原來Home媽婚前的男友的妻子剛過世,她Home媽趕到雪梨參加告別式,結果去了就舊情復燃,寄了封信要求離婚,不想見他,也不想和他談,有事直接找她的律師談。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太荒唐了吧!要再建立這段新感情,也需要一些時間呀!況且另一位才剛死了妻子,能有這種心思嗎?
    一方面受朋友之託,另方面也是擔心影響玲玲的課業,我們決定暫時把她帶回我家。可是這女孩的東西太多了,我也必須理出一個房間供她使用,所以約定五天後才來幫她搬家。回家後,老公拆電腦,我要將客房的衣櫃騰空,書桌抽枻也要清乾淨,還得找地方將搬出來的物品安置好,浴室也要挪出一點空間⋯⋯。忙了三天,總算整理得差不多了,應該問問玲玲準備好了嗎?正巧玲玲撥了電話過來,「阿姨,我不必搬家了,Home爸已經沒事了。」心想老婆終於回家了。「他現在和那哥倫比亞女孩正熱戀中。」,唉呀!我震驚得說不出話,怎麼會這麼突兀呢?她繼續說:「我問Home爸,那女孩英文都說不清楚,你們如何溝通呢?」沒錯,哥倫比亞是説西班牙語,他們要如何表達?「Home爸説,我找到了真愛,我可以由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內心⋯⋯。」唉!真是一羣瘋子,我揉揉酸疼的手臂,坐在地毯上發愣,他們是絕情?無情?還是感情太過豐富?我仍然無法幫他們找到一個合乎情理的說法。
    一直沒再造訪他們,直到玲玲學業結束,我們去幫忙收拾,一路走進"溫馨的家園",似乎還聽到"舊女主人"高亢的笑聲。男主人沒有出來迎客,玲玲神秘的笑笑,偷偷地指他們的房間。這可能是最"完美完美"的結局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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